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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前的一个早晨,一个中年人向着他生活了半辈子的故乡深情地望了最后一眼,踏上了背井离乡的道路。
那人便是我的祖父。那天,他起得格外早,为的是再看看他熟悉的故乡。他本不爱闲逛,却破例绕着遂安老城转了一圈。用那双饱经风霜的手抚摸着那残破的城墙,用那双走惯了山路的脚,再踏一踏那青石板铺就的街巷。他真希望把眼前的每一处景物都封存在脑海中,哪怕是城墙上的一绺裂缝,哪怕是天空中的一只飞鸟,哪怕是城门口的那颗歪了脖的老槐树……昔日平淡的一切,现在对他是那样重要。
祖父还是离开了,他移民到建德,在那里落户。凭着辛勤的劳动,家里的日子逐渐好了起来。可遂安老城的面貌,在祖父的脑海中,总是挥之不去。每天傍晚,吃了晚饭,祖父总是在夕阳下,坐在门槛上,望着遂安老城的方向,把尘封在记忆深处的遂安老城的模样翻出来。他仿佛回到了家乡,又看见了那些古老的建筑,看见了那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上,行人往来匆匆,嗅见了道路两旁店铺里各种小吃的味道,听见了小贩们的吆喝声。每当想到这些,他便笑呵呵的。可等到他意识到周围的一切已不再是故乡的景物时,又每每流露出忧伤的表情。他真希望有朝一日,能重回故乡,看一看故乡的变化。然而他最终还是没能实现。
我和父亲代祖父完成了遗愿回到了淳安。那时的淳安早已不像祖父描述的那样了。这里没有了低矮古旧的瓦房,取而代之的是鳞次栉比的楼房;没有了路边吆喝的小贩,取而代之的是热闹繁华的集市;没有了人力独轮车,取而代之的是美观流线的小汽车、摩托……
原来,古老的遂安已经沉睡在了千岛湖之下,而它所孕育的年轻的淳安县城千岛湖镇,正向我们阔步走来,一湖碧水,几重青山,二三十层的高楼直入云霄,宽阔的高速公路上汽车川流不息,宽敞的超市货物应有尽有……快艇在湖面疾驰而过,划出一道道水波,多少中外游客畅游在这片山水之间……
山城建设还在飞速发展,50年淳安新貌难装进一个相册,挑几个片断吧!父亲也感慨地说。今年清明,我和父亲就把千岛湖纪事碑及新旅游码头的实景摄进镜头,把这美的化身带到了祖父的坟头。微风吹过,我仿佛看见了祖父像千千万万从淳遂两县走出去的游子一样,为故土的繁荣而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