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尝尝我做的蹄髈。”妈妈夹起一块放到我盘子里。“嗯,好吃。”我小小的咬了一口,说道。虽是这样,我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可是又说不出。
其实我差不多从小就吃这道菜了,不过不是在家,而是在我的老家,青州。每年过年,我们一家都会回到青州,到老爷爷家去。老爷爷曾经是红军,经历过长征的。据说还有一枚奖章,可惜我没见过。老爷爷九十多了还很硬朗,整天笑呵呵的。他爱吃,爱吃桃酥,香油,还有鸡蛋;也爱做,最拿手的就是这道蹄髈。老爷爷的蹄髈,一开砂锅盖,满屋都是肉香。因为住的都是老式平房,肉香盖过了烟花的硝烟味,飘得满街人都在赞叹:“老爷子家又做肉了,真想。”端上来,有灯光照着,酱色的肉皮上闪着晶莹透亮的光。用筷子夹起,肉皮连着肉软软的,放到盘子里的那一瞬,整块肉微微一颤,像是被盘子的冰凉刺激到;入口,肥而不腻,香气四溢,入口即化……老爷爷自有他的秘方。
年三十,我们一下火车,大爷爷一家早就在站台上等着了。“爽儿又长高了!”“大叔你胖点儿了!”……就这样,一行人寒暄着,说笑着踏着雪走回家。一推门,屋里的热气和丰盛饭菜的香气伴着小爷爷衣架的笑声寒暄生扑面而来。而老爷爷,这时准在忙着他的肉,在厨房里喊一声“回来了!”就算先打过招呼了。放下行李,大人们去忙,我就和我的小叔和姑姑商量一会儿放什么烟花。我们听着厨房里的笑声,说话声,铲子碰锅声,刀切菜板声,饭桌上碗碟碰撞的叮当声,调停板凳声,混着屋外的鞭炮烟火声,玩着,笑着,闹着……吃饭了,还没出屋,就闻见熟悉的肉香味——一准儿是开锅上桌了。这时,老爷爷才倒出空儿来,笑着看着我:“爽儿又长高了。学习怎么样?等我一会儿给你个大红包……”我被他逗得吱吱笑,他也笑。开饭时,白酒的清香,牛肉的酱香,炒南瓜377r.的甜香,糖醋虾的酸香,当然,还有那顶香顶香的蹄髈香,混着外头的烟火味,各种味道混合,交织,印入我的脑子里。摊销,赞叹,碰杯……也随着香味一起,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
算起来,已是有六七年没有吃到那样的蹄髈了。自从老爷爷去世后,我们过年便再没回过青州。先前的老屋,带着里面的味道一起易了主,老火车站也早已废弃。那一大家子人,也各过各的年,各吃各的饭……
“哎你在这上什么神?”,啊,他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没什么。”我揉揉眼答道。我知道少了什么了。少了白酒的清香,牛肉的酱香,炒南瓜的甜香,糖醋虾的酸香,还有烟火味……
少了团圆的味道。那已经是记忆里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