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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汽笛朦胧中,她挽起直发,凌晨四时,大西洋彼岸的家人已经快吃晚饭了吧。她纤长的手指扣住窗棱,进入遐想……
最近,她总会想起以前的事。她在一个工人家庭出生,作为家里唯一的孩子,县里的重点初中,市里的模范高中,一切好似都一帆风顺。高考勉强达了一本,心高气傲,与父母的一次长谈,父亲的白烟圈,母亲不住地埋下头。她泛着泪光,昂着头,离开了小县城,凭着已准备好的封存资料,她来到这个属于西五区的小城。她知道,这意味着父母蓄了半辈子的那些的完结,与接下来的省吃俭用。清晨是属于她的,她想起那亚热带季风下繁茂生长的梧桐,儿时上课外班,她总会仰着脖子看它。
看它绿得彰显生机;看它在无垠的苍穹下笼罩着世间万众,无限地向上长,永不停息。许是人小,心也纯净了然。但她知道,她也像这梧桐,有很长的路要走。静穆中她拉回思绪,这一步究竟是否荒唐,世间会证明,她要做的也许就是在此刻不悲不喜,为悟而不悟,于以度与未度。致谢、享受这段旅程,枝桠纵然纵横交错,但终有个结局圆满,只不过多了些繁琐。他日学成归来,让他们不为生活所烦。是啊,他们开心就好!
春华秋实,在那个小城里,仿佛湿冷的雪一下,她就又长一岁。梧桐一直看着她,她喜欢挨着它等公交,看着树下的孩子机警地盯向她,继而又露出少了门牙的笑。她抿嘴,浅浅的,仿佛看到从前的自己。梧桐树怎么会比天高,冲向天,最多高出个破旧的市民楼一两层吧!那时的她怎么也想不到。她想起那颗梧桐,现在它还好吗?她想看,未果。
后来,那个男生总是和她去等车,不说话,只是带个耳机。她喜欢从侧面看他俊朗的侧颜。在阳光下白皙的皮肤总会使她蓦然想起那一个个像柠檬果冻一样澄澈的午后。她终究还是只把他当作朋友。她知道,现在不必为此而停留。
她懂:路漫漫其修远兮,君将上下而求索。更相信命运总站在自己这边。虽然没有达摩一苇渡江的非凡,但生活留给她的一切都如一壶老茶袅袅漫起的烟雾,细细品味……自己总被这种对时光涓涓细流,不必强求的底色支撑。
邮件铃响了,梧桐树下,一个女孩身穿黄色卫衣,阳光斜射在她瘦削的侧颊上,正如那一个个至纯至美的午后,“你好吗?”泪滴自坠,时光被具象化,再次澌澌然荡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