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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会怎样想念它,我们会怎样想念它并且梦见它,我们会怎样因为不敢想念它而梦也梦不到它——我们的冷暖自知的少年时代。
画面上的年华和情感微微地浮起泽荫,那又好像是每个人都走过的事情。
七堇年说,世界之大,我却不知其折或远。
所以,当她再也受不了教室里炽热的日光灯和嗡嗡的电风扇时,她背起了行囊,告别了母亲,去了遥远的库尔勒。一路上单调的戈壁,一株株挺拔的胡杨,一口口夹沙的黄风,一轮轮瑰丽的落日。时光开始静止下来,感觉到归属的温度。
《被窝是青春的坟墓》,七堇年仅仅因为年少时一故人的谈笑而提笔写下了这个故事。或真或假,我无从得知,但当我一遍遍剥着它的内核的时候,我想,这青春,与世间任何一段青春无异。堇年有她的理想,她的信仰,有年少时的意气风发,也在成熟后怀揣着对这个世界的感恩。当她只身一人去库尔勒去寻找她多年未见的父亲的时候,我不知道,她心里是喜悦更多还是彷徨更多。但当我看见他们相见的时候,没有热泪盈眶的拥抱,没有千言万语的问候,只有两个无比内敛的人,瞳仁里闪烁着明媚的光。
再后来,她去了禾木。一个简单的小镇子。
她遇见了拉拉依加,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她们在外祖母过世之后互相在严冬里依偎着取暖,凭着对这世界的认知慢慢长大。我不得不说她们的坚强或许是我永远无法达到的程度。她把衣加托付给了父亲,回了南方。此时此刻,她又重新站在这个拥挤的车站里,望着明朗的天,望着远方。她无比想念母亲,想念她不羁的美好年岁,想念着心里不曾忘却的那个少年。
还记得一个女孩子,青淮。她逃课,却只为去一个叫铃溪的小镇听戏闲逛,她叛逆,总是偷偷去小兴安岭艰难地跋山涉水。然后有一天,她说:“堇年,我不再回来了。”我有时候想,她其实并不矫情,她像是一只候鸟,永无止境地迁徙。而被生活困住的我们,对旅途,只有无穷无尽的幻想。我们包袱太多,贪婪太多,骄傲太多,自尊太多。或许我们只会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提笔写着一封封不知所以、不明所去的信,信的开头永远写着:你好,最近过得好吗?而这些个用疲倦织出的思念却又狠狠地支撑着我们走过一段又一段时间。
堇年也努力着。高三十二月,清华自主招生考试。当她住在紫荆公寓里,看到清华园里那些棵挺拔的杨树,虽褪尽了繁华,只剩下嶙嶙赤骨架起一树的白雪,却仍辛苦得美。她想,一定要考到这里来。尽管有着一次次虔诚的祈祷和真挚的盼望,但最终与清华失之交臂。这是她的担,得扛。就当是为那些恣意的青春付出的代价。而我们,也不必太过可惜,人生总要有些遗憾来填补未完成的完全。
这一刻我慢慢想到,生命或许只是一把尺子,常常被用来丈量远远大于它的长度的欲望。青春在这把尺子上只是一段短暂的跨度,一成不变地被几个细密的标识所代表。而我们观瞻它的角度,已然像日晷般记录了我们与它的渐行渐远。
十六岁时听到这句话:之行,如果有天我们淹没在人潮中,庸碌一生,那是因为我们没有努力活得丰盛。现如今站在这个青黄不接的尴尬路口,年华里,我们失却的是一种心情,一种笔走天涯的洗练淡定。以一种义无反顾的姿态告别一切优美过的年华和疼痛过的记忆。堇年说:“这样的告别,等同于爱。”
不知什么时候,我们会就这样倏尔错过纯白的少年时代。
所以,当你还眷恋它,还依偎它,还憧憬它的时候,请对它好些,让它快乐些。让自己拥有对温暖和宁静的深沉冀待,让生命散发着经久不散的醇香,让路途碾成一个念念不忘的过程。
这样的青涩,没有第二次;
这样的春程,没有第二卷。
它在我们感情充沛的悲喜中沉默,然后在世界的阴影里悄悄闭上眼睛。但我们还要继续行走,穿着它给的流浪的鞋子。
综上所述,每一段赤诚的回忆或者叙述开始之前,都是困顿;
幸得其所,每一次时光的路途或者洞穴封闭之前,都是冀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