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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知识论

2020-12

'【篇一】庄子知识论庄子浅说

《庄子浅说》作者:陈鼓应

作者的话

在我的第一本书《悲剧哲学家·尼采》前言里,我曾经说过世界上有两本书是我最喜爱的:一本是中国的《庄子》,另一本是德国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这两者在思想解放与个性张扬方面,有许多共同点。而尼采的激情投入与庄子的清明超脱,正有如希腊悲剧与狄奥尼索斯(酒神)与阿波罗(太阳神)两种精神力量的相互对立而又相互协调一样,迹反映着历代知识分子内心的种种冲突与求取平衡。看来,一个人生活的体验愈多,愈能欣赏庄子思想视野的宽广、精神空间的开阔及其对人生的审美意境;一个人社会阅历愈深,愈能领会庄子的“逍遥游”实乃“寄觉痛于悠闲”,而其思想生命的底层,则未始不潜藏着浓厚的愤激之情。

我对庄子兴趣,最初是由好友包奕明引起的。在大学期间,以学习西方哲学为主,老庄哲学虽列为必修课程,但除了听到一些本体论、宇宙论的概念术语之外,并无所获,对于老庄思想的精髓,更不甚了了,我读研究所时,在研究尼采著作之余,也喜读存在主义的作品,奕明兄多次对我说:“庄子‘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很有存在主义的竟味。”他的一番话引起我的好奇,由好奇而嚼读《庄子》。

这本小书是研读《庄子》后有所感发而写的,原各《庄子哲学》,1966年由台湾商务印书馆出版。现在,这本小册子能和大陆读者见面,首先要感谢三联书店的朋友们。

庄子的影像

在一个混乱的社会里,庄子为人们设计了自处之道。在他所建构的价值世界中,没有任何的牵累,可以悠然自处,怡然自适。

从历史中我们可以看到,太平盛世时,儒学思想往往抬头,因为儒家确实提供了一套适于当时人际关系的伦理基础。于是,治者们也乐于将整个社会结构纳入伦理关系中,以维系社会秩序,使其井然。然而,历代毕竟乱多于治,每当政情动荡,社会大乱时,儒学思想便失去效用,而道家思想则应时而兴。因为道家并不抱持着冠冕堂皇的道德原则,而能深入人性,切中时弊,彻察动乱的根由;它正视人类不幸的际遇,又能体味人心不安的感受,对于饱经创伤的心灵,尤能给予莫大的慰藉。因而,中国历代的变动纷扰,对于儒家而言是一种沉重的负担,结果每每由道家承担起来。而道家集大成的人物,便是庄子。

今天,我们置身于史无前例的繁复而混乱的社会形态中。庄子思想对于我们,或许更有一种特殊的感受与意义!

请想想我们今日所生活的世界:现代高度机械化的结果,早已使得优游的生活成为

过去。每个人只是急躁而盲目地旋转于“高速”的漩涡中,像是被恶魔赶着,匆匆忙忙地承受随波逐流。都市文明的生活,使人已不再和泥土或自然有任何接触,田园生活那种优美而富有情调的方式亦已被毁坏。集体主义的猖獗,使人民奋励的情绪被官僚化的教条压抑净尽,生动的精神被僵化的形式扼杀殆尽„„这种种感受,使你接触庄子里,更能增加你对他的体味。

只要开始接触庄子,你便会不自主地神往于他所开辟的思想园地。在那里,没有“撄人之心”的陈规,没有疲惫的奔波,也没有恐怖的空虚,更没有压迫的痛苦。

凡是纠缠于现代人心中那些引起不安情绪的因素,全都在庄子的价值系统中烟消云散。他扬弃世人的拖累,强调生活的朴质。蔑视人身的偶像,夸示个性的张扬,否定神鬼的权威„„总之,接近他时便会感到释然,在他年开创的世界中,心情永远是那么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一、贫穷的生活

提起庄子,多少给人一种神奇的感觉。他的家世渊源不可知,师承源流不清楚,生死年月也史无明文。在当时,没有人为他做传,也没有自述之文,因而他的身世始终是个谜。

幸好,在《庄子》书内,他的学生偶尔散漫地记载着他的一些行谊事迹,凭着这一鳞半爪的资料,也可在后人心中留下一个特殊的影像。

庄子生活贫穷,在《庄子》书中也有记述,例如一篇关于他向人告债的故事:

庄周家里贫穷,所以去向监河侯借米,监河侯说:“好的,等我收到地方人民的租税时,我会借三百金给你,行吗?”

庄子听了,心里很不高兴,说:“我昨天来的时候,中途听得有呼唤我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原来在车轮辗过成洼的地方,有一条鲫鱼。我便问它说:“喂,鲫鱼!你在这里干啥呢?”鲫鱼回答说:“我是东海的水族。你有少许的水救活我吗?”我说:“好的,等我到南方游说吴越的国王,激引西江的水来迎接你。可以吗?”鲫鱼听了,心里很不高兴,沉着脸说:“我因为离了水,失去了安身之处,我只要少许的水就可以得救。你说这话,不如早一点到干鱼市场上去找我吧!”(《外物》,下引只注篇名,不注书名)。

这故事虽是以寓言的方式表述,但他的家贫,确是实情,另外一段记载也可看出他那穷困的样子:

庄子身上穿子一件打补丁的粗布衣服,脚下踏着一双用麻绳绑着的破布鞋去见魏王,魏王说:“先生,你怎么这样疲困啊?”

庄子回答说:“这是贫穷,并不是疲困。„„”(《山物》)庄子知识论

事实上庄子是既贫穷又疲困,在那“昏君乱相”的时代,只有小人才能得志,让我们再看一个例子:

宋国有个叫曹商的人,宋王派他出使秦国。他去的时候,只得到宋王给他几辆车子,到了秦国,秦王很高兴,赏给他百辆车子。他回宋国,见了庄子便说:

“住在破巷子里,穷得织草鞋,饿得颈子柘槁,面孔黄瘦,在这方面。我可赶不上你,至于一旦见了大国的国君,就得到上百辆的车子,这就是我的长处了。

庄子回说:“我听说秦王得了痔疮弄破,就可得到一辆车子,谁给他治,谁能把痔疮弄破,就可得到一辆车子,谁能舐他的痔疮,就可得到五辆车子,治病治得越下流,所得的车子处就越多。你是不是给秦王治过痔疮?怎么搞到这么多的车子呢?还是走你的吧!”(《列御寇》)

庄子后学所记的这些事例,如果是真的话,在对话中倒透露了一些庄子的生活实况:他“住在破巷子里”,饿得面黄肌瘦,这和“在陋巷”“单食瓢饮”的颜回,岂不成了难兄弟了吗?营养不足的颜回,可怜不到三十岁就夭折了,庄子倒命长,一口气活到七十岁,从文章的气势上看来,还好像精神抖搂的样子!

如果庄子真是只靠着“织草鞋”来维持生计,那和荷兰大哲斯宾诺莎(Spinoza)的磨镜过活,实有其共同的意义,他们都把物质生活的需求降到最低的程度,而致力于提升精神生活。

二、喜鹊的故事

在生活态度上,庄子是顺其自然的。他认为如果一心一意去计算人家,必然会导致物物相残的后果。庄子这种想法,见于一个有趣的寓言上:

庄周到雕陵的粟园里玩。走近篱笆,忽然看见一只怪异的鹊从南方飞来,翅膀有七尺宽,眼睛直径有一寸长,碰着庄周的额角飞过去,仿宋在粟树林中。庄子说:“这是什么鸟呀!翅膀大而不能远飞,眼睛大而目光迟钝。”于是提起衣裳,快步走过去,拿着弹弓窥伺它的动静。这时,忽见一只蝉儿,正得着美叶荫蔽着,伸出臂来一举而搏住蝉儿,螳螂意在捕蝉,见有所得而显露自己的形迹,恰巧这只怪鹊乘它捕蝉的时候,攫食螳螂,怪鹊见利而不觉自己性命的危险。庄周见了不觉心惊,警惕着说:“唉!物与物互相利害,这是由于类之间互相招引贪图所致!”想到这里赶紧下弹弓,回头就跑,恰在此时,看守果园的人以为他偷粟子,便追逐着痛骂他。(《山木》)

所谓“螳螂捕蝉,黄鹊在后”,这个有名的典故就是从这寓言出来的。由于寓言引出一个结论:成心谋算他物,就会招引别物来谋害自己。

因而,惟有泯除心计,乃能免于卷入物物竞逐的循环斗争中。

然而世人却往往一味追求欲念而迷忘本性,这就是庄子所谓:“观于浊水而迷于清渊。”惟欲念是无穷的,而满足总是有限的,这样必然会导致悲惨的后果。但这观点,现代人是无法接受的,因为现代人往往沉湎物欲,一去而不知返。

三、终生不仕

有人说:“哲学家的生活是一种性的游戏,不是尘世的情欲生活。”(JosjahRoyce:《近代哲学的精神》)诚然,庄子的生活确是充满了艺术性的游戏意味。无视于大千世界的诱惑,据记载,他也曾有过显达的机会,但却断然拒绝了。

庄子在濮水边钓鱼,楚威王派了两位大夫先去表达他的心意:“我希望将国内的政事委托先生!”

庄子持着鱼竿头也不回,遂说:“我听说楚国有只神龟,已经死了三千年了,国王把它盛在竹盒里,用布由包着,藏在庙堂之上。请问:这只龟,宁可死了留下一把骨头受人尊贵呢?还是愿意活着拖着尾巴在泥巴里爬?”

两位大夫回答说:“宁愿活着拖着尾巴在泥巴里爬。”

庄子说:“那么,请便吧!我还是希望拖着尾声巴在泥巴里爬。(《秋水》)

在另一篇内记载着类似的事情:

有人延聘庄子。庄子回答使者说:“你没看见那祭祀宗庙的肥牛吗?披上乡花的单子,吃着丰盛的食物,等到一朝牵扯入大庙堂里去,虽然想做一只孤单的小牛,能办得到吗?“(《列御寇》)庄子知识论

司马迁的《世记》有记载上述故事:

楚威王听说庄子很有才干,派了两位使者,带着贵重的礼物,聘请他做楚国的宰相,庄子哂笑地对楚国使者说:“千两黄金确是很重的聘礼,宰相也确是尊贵的地位。可是你们没有看见过祭祀天地时供神用的肥牛吗?养了好几年,养肥之后宰了,给它披上文采的锦秀,抬到大庙里去,在这时候,即使它想做一头孤单的小猪仔,办得到吗?你们赶快走开,不要玷污了我!我宁愿在泥巴里游戏,终身不做官,只图个逍遥自在。(《史记·老庄中韩列传》)

庄子坚定地抛开了沽名钓誉的机会,这类逸事,经过正史的记录,更增加了不少的光彩。他对于高官轩冕确实有一种洁癖,倒不是故意造作的。

四、契友惠施

庄子这般旷达的心境,视富贵荣华有如敝屣。其高超之生活趣,自然超离人群与社

群。无怪乎在他眼中,“以天下为沉浊,不可与庄语”。(《天下》)既然这样,就只好“独与天地精神往来”了。像庄子这样绝顶聪明的人,要想找到一两个知己,确是不容易,平常能够谈得来的朋友,除了惠子之外,恐怕不会再有其他的人了。他们都好辩论,辩才利无比们亦很博学,对于探讨知识有浓厚的热诚。

惠子喜欢倚在树底下高谈阔论,疲倦的时候,就据琴而卧(“倚树而吟,据槁酲而暝”)这种态度庄子是看不惯的,但他也常被惠子拉去梧桐树下谈谈学问(“惠子之据梧也„„”)或往田野上散步,一个历史上最有名的辩论,便是他们散步时引起的:

庄子和惠子在濠水的桥上游玩。

庄子说:“小白鱼悠闲地游出来,这是鱼的快乐啊!”

惠子问:“你不是鱼,怎么知道鱼是快乐的?”

庄子回说:“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晓得鱼的快乐。”

惠子辩说:“我不是你,固然不知道你;准此而推,你既然不是鱼,那么,你不知道鱼的快乐,是很明显的了。”

庄子回说:“请把话题从头说起吧!你说:‘你怎么知道鱼是快乐的’云云,就是知道了我的意思而问我,那么我在濠水的桥上也就能知道鱼的快乐了。”(《秋水》)

庄子对于外界的认识,常带着观赏的态度,他往往将主观的情意发挥的外物上,而产生移情同感的作用,惠子则不同,他只站在分析的立场,来分析事理意义下的实在性。因此,他会很自然的怀疑到庄子的所谓“真”。

庄子与惠子的辩论,如果从“认知活动”方面来看,两人的论说从未碰头;如果从观赏一件事物的美、悦、情这方面来看,则两人所说的也不相干。而只在不同的立场与境界上,一个有所断言(“知道鱼是快乐的”),一个有所怀疑,(“你既然不是鱼,那么你不知道鱼的快乐,是很显然的!”)他们在认识的态度上,便有显著的不同;庄子偏于美学上的观赏,惠子着重知识论的判断。这不同的认知态度,是由于他们性格上的相异;庄子具有艺术家的风貌,惠子则带有逻辑家的个性。

庄子与惠子,由于性格的差异导致了不同的基本立场,进而导致两种对立的思路——一个超然物外,但又返回事物本身来观赏其美,一个走向独我论,即每个人无论如何不会知道第三者的心灵状态。

庄子与惠子由于基本观点的差异,在讨论问题时,便经常互相抬杠,而挨棒子的,好像总是惠子。在《逍遥游》上,庄子笑惠子“拙于用大”;在《齐物论》上,批评他说:“并不是别人非明白不可的,而要强加于人,所以惠子就终身偏蔽于‘坚白论’”(“非所以明而明之,故以坚白之昧终”);《德充符》上也说惠子:“你劳费精力„„自鸣得意于坚白之论。”这些批评,庄子都是站在自己的哲学观点上,而他最大的用意,则在于借惠子来抒发己意。

【篇二】庄子知识论论庄子的技术哲学及其现代意义思想理论

1.导论庄子对技术的见解,可发见于其关于知识的论议。在区分假知与真知时,庄子曾以技术为典型来说明后者。故将见庄子的技术观,须检讨庄子的知识论及认识论。在韩国学术界,对于庄子的认识论,存在着两种相反的评价。其一是肯定的评价,认为出现在《庄子》中的各种言论,追从着他的形而上学见解,对语言的界限进行了批判,提出超越日常的知识乃是语言之外的神秘知识;其二是否定的评价,认为出现在《庄子》中的各种言论,虽然能够纳入其形而上学的固有体系,而且也符合语言的界限,但其中所标榜的超越性和神秘的语言之外的知识,是绝不能肯定的。兹举例如下:在老子与庄子看来,不即是知,不知即是真知。因为老庄之道,既然肯定了在先的超越之存在,那么所要认识的是无规定的存在之知,而超越一体的知,即是超越的知、无界限的知。否定知的,乃是否定知的知。而否定知的知本身也就内在地包涵着知道的知,因而否定知的本身的知即是老庄所谓的真知。故在老庄看来,真的意义的知,乃是不可言表的“知”。因之,引为“知者不言,言者不知”。他们(老子与庄子)所谓在言语之前的认识,是自明的事实。可是,其概念并无意义。因为意识直接地碰到其对象的这种直观,只是一个现象,不过是自然现象内的一种现象,决不能称作认识。任何对象只有在语言中被陈述为什么什么时,我们才能说它之于认识。„„即使让步百步„„庄子的认识论值得给予高度评价,可是,对我们的认识更重要的问题,是存在全体,即并非如何认识道的问题,而是明确地依据语言来认识道之存在全体是如何组织的问题。上述引文所征引的这些态度,看起来似乎只是特定研究者的立场。事实上,应该看到,这些独自的评价起因于评价者所接受的认识论的态度。更具体地说,显然易见的是,那些定向东方哲学的研究者,一般可能采取前者的立场,而定向西方哲学的研究者则是后一种立场。本篇文章的立场并列于前两种方向之间,试图提出第三种新的可能的理解方向,此方向是以庄子对技术的见解本身为线索而得出来的。勿庸讳言,这篇文章所具有西洋哲学的背景乃是不言自明的事实,故在倾向上接近后一种方向。然而它又异于西方哲学以理性为中心的一般传统,而是以技术为中心展开讨论。因之,本文既基于西方哲学的议论,又多少异于定向于西方哲学研究者的方向。此外本文还有一不同之处,即期在后者方向,加予相当的具体性。根据这一具体性,这篇文章也要预料庄子的哲学在东方技术界的影响。兹今,经过技术发展的负作用,我们有必要重新吟味庄子技术观的现实意义。2.桓公和轮扁桓公读书于堂上,轮扁斫轮于堂下,释椎凿而上,问桓公曰:“敢问,公所读为何耶?”公曰:“圣人之言也。”曰:“圣人在乎?”公曰:“已死矣。”曰:“然则君之所读者,故人之糟粕已夫!”桓公曰:“寡人读书,轮人安得议乎!有说则可,无说则死。”轮扁曰:“臣也以臣之事观之。斫轮,徐则甘而不固,疾则苦而不入。不徐不疾,得之于手而应于心,口不能言,有数存焉于其间。臣不能以喻臣之子,臣之子亦不能受之于臣,是以行年七十而老斫轮。古之人与其不可传也死矣。然则君之所读者,古人之糟粕已夫!”在论及庄子的认识论时而常被引用的这则寓言,就其字面意思来看,它尝试着探问,我们通过语言文字,能不能把握前人的精神。勿庸置疑,其回答是否定的。就此而言,从东方哲学传统来解释,大概是所谓“人之心不可表现于文字,精神的境界往往不可用固定的方式传达,只能通过个人的体验来验证而已”。反之,从西洋哲学来解释,则认为大概“对产生过程,缺乏科学分析,例如一些道家术士虽然拥有根据经验的秘笈和妙技,但他们却不能向其弟子说明这些。”这两种解释都说到“不可以固定的方式传达”和“不可说明”,同时指示着技术传达的不可能性。前一种解释的焦点集中在“精神的境界只能通过个人的体验而不可被验证”。与此相反,后一种解释指示着,“对产生过程,缺乏科学分析”。然而,这两种方向的解释,都存在着问题。首先,轮扁的技术不是“精神的境界”,而是“得之于手而应于心”的手工。此外,这一手工,如下所云,不是科学分析的对象。轮扁的技术是手工,换言之,是手练而非心练,是身体的技术。把它看作理解超越的直观,看作精神的境界,或看作科学分析之对象,都歪曲了庄子的真意。桓公和轮扁对话的要旨在于,无论斫轮子的技术,还是治国的技术,都不是能够通过书的字面而得来的,而是通过手或身

体得来的。庄子的这一主张,按传统的知识观来看,可视为革命性的。因为在脑里的知识,以语言的形式化为书,念其书时,知识从书移向脑筋,这被认为是知识传达以及获得的一般途径。然而,庄子通过这则寓言主张,知识并不是从脑筋到书、再从书到脑筋的,而是事与身相应时生出来的。如果失去身体的话,知识就随之消灭。如此看来,把庄子的认识论解释为否定语言,似可显出西洋意义上的认识论的局限。事实上,我们只要从思维至上的认识论移向身体的认识论这一角度,庄子的认识论即可获得解释。以是之故,庄子的认识论也不一定是以否定语言的以心传心或捻花示众的认识论为超越的。由此可见,思维的认识论和不立文字的认识论之间,存在着以身体的认识论作为认识论的庄子的认识论。把庄子的认识论理解为既不是思维的,也不是不立文字的,而是身体的。这里,有必要对思维的认识论和身体的认识论作更具体的区分。我们以美国技术哲学家德来夫斯的理论来加以佐证。3.五阶段获得之技术在二十世纪后半期,出现了要制作自动机器人的努力,并试图制作更具人类智慧的电脑。德来夫斯指出,这样的人工智能研究是不可能阻止的。实际上也的确如此。人类的智能,有些可以传统的方式变化为电脑的程序,当然也有不可以的。现今,从我们的构造来看,有可以理解为计划性的、语言化的,反之也有不可以的。德来夫斯指出,不可语言化的知识,就是身体的知识。例如为了易于理解骑脚踏车,骑脚踏车的知识是必要的。但是,会骑脚踏车的人写了一本《骑脚踏车之法》,学习骑脚踏车的人是不是只要念它就可以了呢?毫无疑问,这样一本书将是有相当帮助的,但却远远不够。实际上,如果想要学会骑脚踏车,就应该亲身去练习。脚踏车与自身的体能相应时,才能骑得恰当。读了“游泳之法”的教科书,并不能游泳。正是因此,轮扁不可把自身的技术传给儿子,它无法用语言所表现的,正是这一身体的知识。德来夫斯把这一身体的知识和思维的知识,分别称作“经验基础之方法的知识”和“规则之事实的知识”。从西方哲学的传统看,直至二十世纪以来,仅把一般的事实的知识,看作是唯一的知识种类。此种立场,基于柏拉图以来的传统的知识观,即知识不是身体的问题,而是精神的问题。德来夫斯主张,仅此一事实的知识,并非唯一的知识。他指出,方法的知识,不但是全部的人的身体的活动,如骑脚踏车和游泳之类,而且专门的活动境遇,如医生诊断病人,经营者决定政策,也同样适用。因为,就专家而言,这两方面的知识都是要兼备的。一方面,这些专门领域的事实之知识,是出现于教科书或研究论文的知识。另一方面,启发式的知识(heuristicknowledge),是专门领域的课题或实行的知识。他说明了后者:通过多年的作业,人获得“精彩的推测技术(theartofgoodguessing)而非经验的知识(experientialknowledge)。专家们所采取的正是后一种属于身体的知识。再看桓公和轮扁的对话,方法的知识被适用于木工斫车轮之事以及圣人治理国家之事。然而,事实的知识和方法的知识不是完全独立的存在之知识。如前所言,事实的知识如“骑脚踏车之法”,人们在练习时,可以借助于这种方法的知识。只是一个人能骑脚踏车的话,那么他早忘掉了“骑脚踏车之法”。如果总是想着“骑脚踏车之法”,那么他将永远留在初步者的水平上。初步者与专家这种差异所具有的意义,可以在德来夫斯说明方法的知识时获得更具体的确认。一些初步者(novice)学习关联新的机能、众多的事实和特征,而根据这些决定行动的原则。指导的人或书则把这些事实、特征、原则分解开来,教给初步者。毫无疑问,即使这样,也决不能完全使方法的知识还原为事实的知识。虽然我们知道并熟悉这些原则,但我们并不能按照它去做。例如像“当汽车跑到二十公里时,转换为变速器的二控档”、“从车炮马象卒的尉阶,与对方的兵力进行比较,当对方为高阶时,应当攻击”之类的助言。如果初步者有实际经验,就会知道此类“跟脉络没有关系”(context-free)的原则,并没有什么助益。这些原则必须更为洗练,例如“当引擎的回转声过度时,转换变速器”、“卒子有时比另外的军事单位

【篇三】庄子知识论庄子与鱼说

享受真性情,活出诗意,所以要移情

庄子曾作过漆园吏,生活贫穷困顿,却无拘无束,鄙弃荣华富贵、权势名利,在乱世保持独立的人格,追求逍遥无恃的精神自由。庄子主张是“清静无为”和"天人合一”。“天人合一”化育了中国古代的审美移情理论,庄子发其端,他从天人感应的角度阐发了客观物象情感主动性的内涵,认为万物的情思能够引发人的情思。虽然他认为天(自然)有意志情感,但是,又肯定了人与天(自然)的统一。神秘玄虚的成分存在着,而亲切与真诚也同时存在着。在将之用于解释文学艺术现象时,神秘玄虚的东西便开始淡漠,而代之以由主体统辖的鲜活而具有现实意义的移情理论。

《庄子与鱼说》中庄子对惠子说:“请让我来解释你的本意,你说我不能知道鱼快乐,是你原本就知道我的意思而故意反质我的,你原本就知道,我说的鱼快乐是在说我们两个人的出游是快乐的”。“随物宛转,与心徘徊”情与景是一个相互交融的过程,既有物的参与,亦有感情的注入。“情以物迁,辞以情发”的诗论,扼要地说明了人们感情随着自然景物的变化而变化,而文辞则又是由于感情的激动而产生的。移情是指人们在观照外界事物时,设身处在事物的境地,把原来没有生命的东西看成是有生命,仿佛它也有感觉、思想、情感、意志和活动。同时,人自己也受到对事物的这种错觉的影响,多少和事物发生同情和共鸣。移情过程中,通过象征作用,把自己的思想情趣‟„外射”或移

注到自然界的事物中去,以人度物从而由物我对立达到物我交融的境界。对物的移情,即赋予无生命的对象以主体的感情,把它们看做是有思想感情们就觉得这些事物和艺术形式具有了人类情感的性质。移情的过程是一个充满想象的过程,谈上天入地、放荡不羁的浪漫主义。既能体现自己的哲学思想,又完全超乎现实之上。必说到李白。李白不仅被称为与庄子同样“神于文者”(杨慎语),而且他本人也很赞赏庄子的浪漫主义特色,并在《大鹏赋》开首说“南华老仙发天机于漆园,吐峥嵘之高论,开浩荡之奇文,徵至怪于齐谐。”可见庄子对他产生的影响了。

庄惠两人辩论我们可以看到庄子与惠子思想、性格、气质等方面的差异——庄子是能够“与天地精神相往来”的大智者,思想超然物外;而惠子则相当老实,和庄子比甚至有些迂腐,他恪守“物”和“我”的界限。简而言之,庄子讲究悟性,惠子讲究实际。这是他们的差别。惠子好辩,重分析,对事物持认知心态。对于事物有一种寻根究底的认知态度,重在知识的探讨。庄子智辩,重观赏,对事物持艺术心态。对于外界的认识,带有欣赏的态度,将主观的情意发挥到外物上而产移情同感的作用。如果说惠子带有逻辑家的个性,那么庄子则具有艺术家的风貌。庄子这般旷达的心境,视富贵荣华有如敝屣。其高超之生活情趣,自然超离人群与社群。无怪乎在他眼中,“以天下为沉浊,不可与庄语”。(《天下》)既然这样,就只好“独与天地精神往来”了。

说“鱼之乐”犹如说“鱼有知”,凭常识谁都会起疑。但如果我们不是只把鱼看成鱼,而是看成物(但不是人),或曰万物的象征,或许可以有另外的思路。在《齐物论》中,鱼、鸟、兽及人在知“色”方面,拥有平等的地位。关键是物同人一样,都是有情世界的一员,都有被尊动的权利。这才是“鱼之乐”所蕴含的意义。庄子对于外界的认识,常带着观赏的态度。他往往将主观的情意发挥到外物上,而产生移情同感的作用。庄子偏于美学上的观赏,惠子着重知识论的判断。庄子具有艺术家的风貌,惠子则带有逻辑家的个性。进而导致两种对立的思路──一个超然物外,但又返回事物本身来观赏其美;一个走向独我论,即每个人无论如何不会知道第三者的心灵状态。而庄子认为的“鱼乐”其实是他内心的愉悦心境的一种折射。庄子作为道家学派的代表人物,他追求“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也就是万物平生共等,与外界契合无间。“物我界限消解,万物融化为一”。庄子本质就是忘我。他曾经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梦境中的蝴蝶翩翩飞舞,使他异常兴奋,顿时忘掉了自我,“不知周也”。这时,蝴蝶与庄周融为一体,不能截然分开,达到忘我的境界。庄子的情思移诸蝴蝶身上,于是产生了主客体的浑化,“不知周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这是移情导致了情思的扑朔迷离。作家艺术家就是在这扑朔迷离中进入了文学艺术创造的美妙境界。

我喜欢读《庄子》,因为读《庄子》可以移情。

【篇四】庄子知识论庄子

(三)庄子的影像在一个混乱的社会里,庄子为人们设计了自处之道。在他所建构的价值世界中,没有任何的牵累,可以悠然自处,怡然自适。

从历史中我们可以看到,太平盛世时,儒学思想往往抬头,因为儒家确实提供了一套适于当时人际关系的伦理基础。于是,治者们也乐于将整个社会结构纳入伦理关系中,以维系社会秩序,使其井然。然而,历代毕竟乱多于治,每当政情动荡,社会大乱时,儒学思想便失去效用,而道家思想则应时而兴。因为道家并不抱持着冠冕堂皇的道德原则,而能深入人性,切中时弊,彻察动乱的根由;它正视人类不幸的际遇,又能体味人心不安的感受,对于饱经创伤的心灵,尤能给予莫大的慰藉。因而,中国历代的变动纷扰,对于儒家而言是一种沉重的负担,结果每每由道家承担起来。而道家集大成的人物,便是庄子。

今天,我们置身于史无前例的繁复而混乱的社会形态中。庄子思想对于我们,或许更有一种特殊的感受与意义!

请想想我们今日所生活的世界:现代高度机械化的结果,早已使得优游的生活成为过去。每个人只是急躁而盲目地旋转于“高速”的漩涡中,像是被恶魔赶着,匆匆忙忙地承受随波逐流。都市文明的生活,使人已不再和泥土或自然有任何接触,田园生活那种优美而富有情调的方式亦已被毁坏。集体主义的猖獗,使人民奋励的情绪被官僚化的教条压抑净尽,生动的精神被僵化的形式扼杀殆尽„„这种种感受,使你接触庄子里,更能增加你对他的体味。

只要开始接触庄子,你便会不自主地神往于他所开辟的思想园地。在那里,没有“撄人之心”的陈规,没有疲惫的奔波,也没有恐怖的空虚,更没有压迫的痛苦。

凡是纠缠于现代人心中那些引起不安情绪的因素,全都在庄子的价值系统中烟消云散。他扬弃世人的拖累,强调生活的朴质。蔑视人身的偶像,夸示个性的张扬,否定神鬼的权威„„总之,接近他时便会感到释然,在他年开创的世界中,心情永远是那么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1、贫穷的生活

提起庄子,多少给人一种神奇的感觉。他的家世渊源不可知,师承源流不清楚,生死年月也史无明文。在当时,没有人为他做传,也没有自述之文,因而他的身世始终是个谜。幸好,在《庄子》书内,他的学生偶尔散漫地记载着他的一些行谊事迹,凭着这一鳞半爪的资料,也可在后人心中留下一个特殊的影像。

庄子生活贫穷,在《庄子》书中也有记述,例如一篇关于他向人告债的故事:

庄周家里贫穷,所以去向监河侯借米,监河侯说:“好的,等我收到地方人民的租税时,我会借三百金给你,行吗?”

庄子听了,心里很不高兴,说:“我昨天来的时候,中途听得有呼唤我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原来在车轮辗过成洼的地方,有一条鲫鱼。我便问它说:“喂,鲫鱼!你在这里干啥呢?”鲫鱼回答说:“我是东海的水族。你有少许的水救活我吗?”我说:“好的,等我到南方游说吴越的国王,激引西江的水来迎接你。可以吗?”鲫鱼听了,心里很不高兴,沉着脸说:“我因为离了水,失去了安身之处,我只要少许的水就可以得救。你说这话,不如早一点到干鱼市场上去找我吧!”(《外物》,下引只注篇名,不注书名)。

这故事虽是以寓言的方式表述,但他的家贫,确是实情,另外一段记载也可看出他那穷困的样子:

庄子身上穿子一件打补丁的粗布衣服,脚下踏着一双用麻绳绑着的破布鞋去见魏王,魏王说:“先生,你怎么这样疲困啊?”

庄子回答说:“这是贫穷,并不是疲困。„„”(《山物》)

事实上庄子是既贫穷又疲困,在那“昏君乱相”的时代,只有小人才能得志,让我们再看一个例子:

宋国有个叫曹商的人,宋王派他出使秦国。他去的时候,只得到宋王给他几辆车子,到了秦国,秦王很高兴,赏给他百辆车子。他回宋国,见了庄子便说:“住在破巷子里,穷得织草鞋,饿得颈子柘槁,面孔黄瘦,在这方面。我可赶不上你,至于一旦见了大国的国君,就得到上百辆的车子,这就是我的长处了。

庄子回说:“我听说秦王得了痔疮弄破,就可得到一辆车子,谁给他治,谁能把痔疮弄破,就可得到一辆车子,谁能舐他的痔疮,就可得到五辆车子,治病治得越下流,所得的车子处就越多。你是不是给秦王治过痔疮?怎么搞到这么多的车子呢?还是走你的吧!”(《列御寇》)

庄子后学所记的这些事例,如果是真的话,在对话中倒透露了一些庄子的生活实况:他“住在破巷子里”,饿得面黄肌瘦,这和“在陋巷”“单食瓢饮”的颜回,岂不成了难兄弟了吗?营养不足的颜回,可怜不到三十岁就夭折了,庄子倒命长,一口气活到七十岁,从文章的气势上看来,还好像精神抖搂的样子!

如果庄子真是只靠着“织草鞋”来维持生计,那和荷兰大哲斯宾诺莎(Spinoza)的磨镜过活,实有其共同的意义,他们都把物质生活的需求降到最低的程度,而致力于提升精神生活。

2、喜鹊的故事

在生活态度上,庄子是顺其自然的。他认为如果一心一意去计算人家,必然会导致物物相残的后果。庄子这种想法,见于一个有趣的寓言上:

庄周到雕陵的粟园里玩。走近篱笆,忽然看见一只怪异的鹊从南方飞来,翅膀有七尺宽,眼睛直径有一寸长,碰着庄周的额角飞过去,停落在粟树林中。庄子说:“这是什么鸟呀!翅膀大而不能远飞,眼睛大而目光迟钝。”于是提起衣裳,快步走过去,拿着弹弓窥伺它的动静。这时,忽见一只蝉儿,正得着美叶荫蔽着,伸出臂来一举而搏住蝉儿,螳螂意在捕蝉,见有所得而显露自己的形迹,恰巧这只怪鹊乘它捕蝉的时候,攫食螳螂,怪鹊见利而不觉自己性命的危险。庄周见了不觉心惊,警惕着说:“唉!物与物互相利害,这是由于类之间互相招引贪图所致!”想到这里赶紧下弹弓,回头就跑,恰在此时,看守果园的人以为他偷粟子,便追逐着痛骂他。(《山木》)庄子知识论

所谓“螳螂捕蝉,黄鹊在后”,这个有名的典故就是从这寓言出来的。由于寓言引出一个结论:成心谋算他物,就会招引别物来谋害自己。

因而,惟有泯除心计,乃能免于卷入物物竞逐的循环斗争中。

然而世人却往往一味追求欲念而迷忘本性,这就是庄子所谓:“观于浊水而迷于清渊。”惟欲念是无穷的,而满足总是有限的,这样必然会导致悲惨的后果。但这观点,现代人是无法接受的,因为现代人往往沉湎物欲,一去而不知返。

3、终生不仕

有人说:“哲学家的生活是一种性的游戏,不是尘世的情欲生活。”(JosjahRoyce:《近代哲学的精神》)诚然,庄子的生活确是充满了艺术性的游戏意味。无视于大千世界的诱惑,据记载,他也曾有过显达的机会,但却断然拒绝了。

庄子在濮水边钓鱼,楚威王派了两位大夫先去表达他的心意:“我希望将国内的政事委托先生!”

庄子持着鱼竿头也不回,遂说:“我听说楚国有只神龟,已经死了三千年了,国王把它盛在竹盒里,用布由包着,藏在庙堂之上。请问:这只龟,宁可死了留下一把骨头受人尊贵呢?还是愿意活着拖着尾巴在泥巴里爬?”

两位大夫回答说:“宁愿活着拖着尾巴在泥巴里爬。”

庄子说:“那么,请便吧!我还是希望拖着尾声巴在泥巴里爬。(《秋水》)在另一篇内记载着类似的事情:

有人延聘庄子。庄子回答使者说:“你没看见那祭祀宗庙的肥牛吗?披上乡花的单子,吃着丰盛的食物,等到一朝牵扯入大庙堂里去,虽然想做一只孤单的小牛,能办得到吗?“(《列御寇》)

司马迁的《世记》有记载上述故事:

楚威王听说庄子很有才干,派了两位使者,带着贵重的礼物,聘请他做楚国的宰相,庄子哂笑地对楚国使者说:“千两黄金确是很重的聘礼,宰相也确是尊贵的地位。可是你们没有看见过祭祀天地时供神用的肥牛吗?养了好几年,养肥之后宰了,给它披上文采的锦秀,抬到大庙里去,在这时候,即使它想做一头孤单的小猪仔,办得到吗?你们赶快走开,不要玷污了我!我宁愿在泥巴里游戏,终身不做官,只图个逍遥自在。(《史记·老庄中韩列传》)庄子坚定地抛开了沽名钓誉的机会,这类逸事,经过正史的记录,更增加了不少的光彩。他对于高官轩冕确实有一种洁癖,倒不是故意造作的

4、契友惠施

庄子这般旷达的心境,视富贵荣华有如敝屣。其高超之生活趣,自然超离人群与社群。无怪乎在他眼中,“以天下为沉浊,不可与庄语”。(《天下》)既然这样,就只好“独与天地精神往来”了。像庄子这样绝顶聪明的人,要想找到一两个知己,确是不容易,平常能够谈得来的朋友,除了惠子之外,恐怕不会再有其他的人了。他们都好辩论,辩才利无比们亦很博学,对于探讨知识有浓厚的热诚。

惠子喜欢倚在树底下高谈阔论,疲倦的时候,就据琴而卧(“倚树而吟,据槁酲而暝”)这种态度庄子是看不惯的,但他也常被惠子拉去梧桐树下谈谈学问(“惠子之据梧也„„”)或往田野上散步,一个历史上最有名的辩论,便是他们散步时引起的:

庄子和惠子在濠水的桥上游玩。

庄子说:“小白鱼悠闲地游出来,这是鱼的快乐啊!”

惠子问:“你不是鱼,怎么知道鱼是快乐的?”

庄子回说:“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晓得鱼的快乐。”庄子知识论

惠子辩说:“我不是你,固然不知道你;准此而推,你既然不是鱼,那么,你不知道鱼的快乐,是很明显的了。”

庄子回说:“请把话题从头说起吧!你说:‘你怎么知道鱼是快乐的’云云,就是知道了我的意思而问我,那么我在濠水的桥上也就能知道鱼的快乐了。”(《秋水》)

庄子对于外界的认识,常带着观赏的态度,他往往将主观的情意发挥的外物上,而产生移情同感的作用,惠子则不同,他只站在分析的立场,来分析事理意义下的实在性。因此,他会很自然的怀疑到庄子的所谓“真”。

庄子与惠子的辩论,如果从“认知活动”方面来看,两人的论说从未碰头;如果从观赏一件事物的美、悦、情这方面来看,则两人所说的也不相干。而只在不同的立场与境界上,一个有所断言(“知道鱼是快乐的”),一个有所怀疑,(“你既然不是鱼,那么你不知道鱼的快乐,是很显然的!”)他们在认识的态度上,便有显著的不同;庄子偏于美学上的观赏,惠子着重知识论的判断。这不同的认知态度,是由于他们性格上的相异;庄子具有艺术家的风貌,惠子则带有逻辑家的个性。

庄子与惠子,由于性格的差异导致了不同的基本立场,进而导致两种对立的思路——一个超然物外,但又返回事物本身来观赏其美,一个走向独我论,即每个人无论如何不会知道第三者的心灵状态。

庄子与惠子由于基本观点的差异,在讨论问题时,便经常互相抬杠,而挨棒子的,好像总是惠子。在《逍遥游》上,庄子笑惠子“拙于用大”;在《齐物论》上,批评他说:“并不是别人非明白不可的,而要强加于人,所以惠子就终身偏蔽于‘坚白论’”(“非所以明而明之,故以坚白之昧终”);《德充符》上也说惠子:“你劳费精力„„自鸣得意于坚白

之论。”这些批评,庄子都是站在自己的哲学观点上,而他最大的用意,则在于借惠子来抒发己意。

另外《秋水》篇记载:惠子在梁国做宰相时,庄子去看他,谣言说庄子是来代替惠子的相位。惠子心里着慌,便派人在国内搜索庄子三天三夜。后来庄子去见惠子,对他讲了一个寓言,把他的相位比喻猫头鹰得着臭老鼠而自以为美。这故事恐怕是他的学生假托的,不过庄子与惠子,在现实生活上确实有很大的距离;惠子处于统治阶层,免不了会染上官僚的气息,这对于“不为轩冕肄志,不为穷约趋俗”的庄子,当然是很鄙视的。据说惠子路过孟诸,身后从车百乘,声势煊赫,庄子见了,连自己所钓到的鱼也嫌多而抛回水里去。(《淮南·齐俗训》)

他们两人,在现实生活上固然有距离,在学术观念上也相对立,但在情谊上,惠子确是庄子生平惟一的契友。这从惠子死后,庄子的一节纪念词上可以看出:

庄子送葬,经过惠子的坟墓,回头对跟随他的人说:“楚国吨人捏白垩士,鼻尖上油到一滴如蝇翼般大的污泥,他请匠石替他削掉。匠石挥动斧头,呼呼作响,随手劈下去,把那小滴的泥点完全削除,而鼻子没有受到丝毫损伤,郢人站着面不改色。宋元君听说这件事,把匠石找来说:‘替我试试看。’匠石说:‘我以前能削,但是我的对手早已经死了!’自从先生去世,我没有对手了,我没有谈论的对象了!”(《徐无鬼》)

惠子死后,庄子再也找不到可以对谈的人了。在这短短的寓言中,流露出纯厚真挚之情。能设出这个妙趣寓言,来譬喻他和死者的友谊,如此神来之笑声,非庄子莫能为之。

5、鼓盆而歌

独来独往的庄子,仍然逃不掉家室之累。不过话又说回来,家室他是有的,但是否成为他的“累”,则不得而知。关于他家室的情形,我们无从知晓。书本上只记载了他妻子死的时候,惠子便责备他说:“相住一起这么久了,她为你生儿育女,现在老而身死,不哭也罢了,还要敲着盆子唱歌。这岂不是太不过分了吗?”庄子却有他的道理:盆子唱歌。这岂不太过分了吗?“庄子却有他的道理:

当她刚死的时候,我怎没有感慨呢!可是我经过仔细省察以后,便明白她本来是没有生命的;不仅没有生命,而且还没有形体;不仅没有形体,而且还没有气息,在若有若无之间,变而成气,气变而成形,形变而成生命,现在又变而为死。这样生来死往的变化,就好像春夏秋冬四季的运行一样,全是顺着自然之理。人家静静地安息于天地之间,而我还在哭哭啼啼,我以为这样对于性命的道理是太不通达了,所以不去哭她。(《至乐》)

庄子认为人的生命是由于气之聚;人的死亡是由于气之散,他这番道理,姑且不论其真实程度,就以他对生死态度来说,便远在常人之上。他摆脱了鬼神对于人类生死命运的摆布,只把生死视为一种自然的现象;认为生死的过程不过是像四时的运行一样。

庄子不相信死后的世界,也反对厚葬。有一段记载:

庄子快要死的时候,学生想厚葬他。庄子却说:“我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连璧,以星辰为珠玑,以万物为赍送。我的葬礼还不够吗?何以要那些!”学生说:“我怕乌鸦吃你呀!”庄子说:“露天让乌鸦吃,土埋让蚂蚁咬,要从乌鸦中级里抢来送给蚂蚁,岂非太不公平了吗?”(《列御寇》)

对于死生的态度,庄子能这般旷达洒脱,乃是出于自然。在他想来,死生不过是一场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