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亲并不是—个会做饭的人。
从我记事起,家中的一日三餐外加下午茶和夜宵,都是由母亲亲自做的。可是,在母亲换了工作后,她的时间表就像上帝故意安排过似的,完全与我的生活规律交错开来,除了早餐能勉强应付,晚饭就是她插着翅膀也来不及飞回来给我做了。
于是,我的父亲——我那只会煮方便面的父亲,便开始在黄昏绮丽的晚霞中,独自守着袅袅的水蒸气,为他亲爱的女儿煮米粥。
父亲学做米饭的过程并不长。在烧焦了几次米饭、烫了几个水泡后,他就可以像模像样地为披着一身夜色、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我,端上一锅乳白的热气腾腾的米粥了。从来买菜只去超市的父亲开始频频出现在菜市场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了。他甚至还从书店买回一本关于做粥的巴掌大的小书,—有空就把自己关在厨房里研究。
晚上,饭桌上的电饭煲里的内容就开始像京剧里的脸谱一样,花样翻新起来。从平常的菠菜粥,到夏天的绿豆粥,再到冬天的肉末粥……临近考试的复习阶段,父亲天天端来核桃粥,其实,我看得见他指甲旁因剥核桃而磨出的水泡。
粥是清香淡定的。坐在明亮的灯下,手捧一碗温热的米粥,总会感到无比放松、无比惬意。
那天,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便问正坐在我旁边的父亲:“老爸,您当时为什么会想起给我做粥呀?”父亲缓缓地张开口说:“那时,放学后,你总是和同学在外面玩。我不敢说过激的话,怕你哪天真不回家了。所以我只能一边慢慢煮粥,一边等你回来。”
我在散发着粥香的热气中,低下头来,泪流满面。当我在外面挥霍青春的时候,殊不知爸爸一个人在家静静地等我回来。等女儿成长的过程,是急不得的,而父亲唯一能做的,就像往粥里添菜一样,将自己对女儿深切的爱,掺进稠稠的米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