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许是看见了;也许你并没有看见，但你感觉到了。 一颗流星划过了夜幕，在天际留下一个愿望，让童话里的孩子等着梦的发芽。 你也许是听见了;也许你并没有听见，但你感悟到了。 一朵行云从白昼一直飘到了黑夜，依然不倦快乐，醉眼惺忪地哼唱着古老的自在与潇洒。 安静下来了，安静下来了，白天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可以抛开你的角色而哭了。 “弟兄们，看呀!多滑稽!他竟是个假的!而我们为什么要去惧怕呢?真笑死人了!他竟也有手臂，还有这颗脑袋、这顶帽子!……” “哈……” 此时，你也许是哭了。你应该哭。那群乌鸦早已经走了，月亮会听你的。 “来，我们来看看他是用什么做的……” 哭了，是的，你哭了，就这样，那群乌鸦早已经飞走了。月亮会怜悯你，田野会安慰你，小草会同情你。 “是草，是不知哪个年代的稻草!他的脑袋全是草!那眼睛呀，鼻子呀，嘴巴呀，都滚蛋吧!” 你又不哭了。也许这是对的，你应该恨。你什么都可以恨。恨这世界，恨它让你做一个稻草人;恨那个农夫，恨他使你今天受到如此的欺负;更恨那群乌鸦，它们嘲笑你、辱骂你，抓掉你的草帽，啄碎你的眼睛，撕烂你的衣身，甚至在你裸露的肩上拉屎……恨吧!你真该恨!你该恨的太多了!你恨吧!夜可以为你保密。这世界欠你太多了，它太不公平了! “哦呀呀呀呀……真是太有意思了!他的胳膊里还包着一根木头——这就是他的骨头吧!弟兄们说对吗?” 月亮，你也看到这残败了，你总该惩罚惩罚谁吧? “他的腰、他的腰……哎呀，我笑得都说不出来了——他的腰里也藏着一根木头……知道吗?就是树枝被削掉了梢锯掉了脚后剩下的那一部分!人类真可笑，弄这么个玩意儿让我们开心，还说是为了吓我们!” 风，带来你的哽咽;风，又将这哽咽带走。清冷的夜也忍不住叹息。风更大了，默默地叫来乌云，遮住了私语的星星。田里凌乱的稻草“吱吱”地远去，似轻轻骊歌，似恋恋不舍。月亮终受不了这气氛，躲了脸庞。 你也许想到了曾经，你初来这里，羞怯地望着小麦，望着天，望着风。你让一群群的麻雀胆怯，让它们飞离这片你所保卫的田地。 也许，天亮后，那群乌鸦还会回来，也许会带来更多的乌鸦，对你进行更大的侮辱，在你身上寻找复仇的快感……不!还有更残忍的!这里的小麦会从此憎恨你，他们诅咒你，因为你已被识破了天机。而那个农夫也会因为你的失职而抛弃你——那你还是你吗?明天。 想吧。 我终于知道了，你的哭泣不是为了已经过去的，而是为了将来到的。天就要亮了，快点，再哭起来吧!在你的夜里!我的稻草人!不要在乎命运，不要说黎明。 2000.3.19夜